3月23日下午，第198期喻园教育讲坛在教育科学研究院705教室如期举行。本次讲座由柯佑祥教授主持，主讲人贾永堂教授以“试析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不虞效应”为题，对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相关问题进行深刻剖析，现场座无虚席，学术氛围浓厚。

贾永堂教授以“社会行动的不虞效应”为引，以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事业为对象，从历史维度梳理了“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由来与进程”、从现实意义探讨了“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意图与效果”、立足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特点谈到了“高等教育重点建设不虞效应的确认”、结合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生成逻辑提出了“规避不虞效应的可能与对策”，并进行总结。

讲座伊始，贾永堂教授指出，“任何社会活动都有不虞效应，高等教育作为社会系统的一部分，其建设过程也存在不虞效应”。他从两个方面对何为社会行动的不虞效应予以解释。一方面从历史典故出发，借以“人类出于善良愿望对动然界自然秩序的干预、中国古代开国皇帝保江山的政治制度设计”等典型案例阐述了不虞效应的内涵；另一方面从学术研究着手，对Giddens、Merton、Hayek等关于不虞效应的研究进行了简要介绍。通过对“社会行动的诸种意图与后果”的主要分析，贾永堂教授将社会意图归纳为实际意图与宣称意图，从积极与消极、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两个维度、四个层面划分社会行动的后果。在此基础上，将社会行动的不虞效应归纳为意外负面后果。

在讲座中，围绕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不虞效应，贾永堂教授具体从如下四个方面展开探讨。

一、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由来与进程

贾永堂教授从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由来、动因、阶段、基本特点进行深刻分析。贾永堂教授指出，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源于1954年《高等教育部关于重点高等学校和专家工作范围的决议》文件的出台，主要受政府赶超型发展战略、计划经济体制、优先发展重工业、对重点论的依赖等因素制约。我国的高等教育重点建设大致经历了一般性重点建设阶段（1954——1963）、重点建设的断裂阶段（1964——1978）、恢复重点建设阶段（1978——1983）、纳入国家重点建设项目阶段（1984——1993）以及1994年至今的专项工程建设阶段。贾永堂教授认为，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具有政府过度主导、超大项目依赖、偏好举国体制、政治导向过强、无制约无阻力等主要特点。

二、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意图与效果

首先，贾永堂教授带领大家回顾了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初始意图，包括：建成一批典范性高水平大学和高水平学科，形成亮点，获得认可，迅速提高国际地位；通过集中资源，突破资源短缺的约束，促进重点高校的办学创新，进而带动全面提升，逐步建成高等教育强国；通过重点建设，加强党对高等教育的绝对领导，树立政府权威，彰显国家能力，激发国家认同；通过重建和调整，完善高等教育体系结构，重构高等教育秩序；产出标杆性成果（拔尖人才，创新成果），提高高等教育的贡献率。

其次，以二分法从组织层面、高等教育系统层面以及宏观治理层面入手，对重点建设的实际后果进行深入评价。在组织层面上，积极影响有：一批国字号重点高校的办学水平显著提升、高校办学条件得到快速改善、提高专任教师队伍博士化与国际化水平、教师经济社会地位显著提高、推动科研创新水平的提升等；消极影响主要有：偏重科研，冲击教学、催生学术泡沫、对综合性大学学科专业布局产生影响、过于强化绩效管理等。在高等教育系统层面上，主要后果有：形成了金字塔式结构、高校发展日益趋同、推动了院校合并、挤压了普通高校的生存与发展空间、扭曲了发展模式、强化了高校间互相挖墙角式人才竞争。在宏观治理层面上，促进了高等教育办学体制改革，但同时存在诸多问题，如：重点建设的路径依赖和跟风、干扰了高等教育治理现代化的进程、重点高校的垄断优势阻碍了办学创新、资源配置和使用的低效问题、非理性赶超思维盛行、过于强化项目制。

三、高等教育重点建设不虞效应的确认

贾永堂教授从四个方面对我国高等教育重点建设的不虞效应进行分析。其一，部分初始意图得到基本实现，并体现出较好的正面效果，主要表现为：自主创新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高水平大学与高水平学科建设取得重大进步、学校内部治理得到了有效改进。其二，获得了一批预期外收益，如：对国际经验的关注、办学条件的改善、促进办学体制改革、推动了教师队伍的博士化与国际化、提高了大学教师的经济与社会地位、重点大学办学自主权的扩大。其三，部分初始意图得到了实现，但实际效果的正负却难以判定，主要体现在：政府主导与大学主体性之间的内在冲突、政府指定重点建设的名单，政府确定资助力度，政府主持评价验收、对绩效管理的强化扭曲了评价机制、圈层结构固化了学校身份与地位，阻碍创新等。其四，带来了一系列意料之外的消极后果，如：对普通高校的挤压、超大项目对资源的吞噬性、对重点建设的路径依赖、畸形高等教育模式的产生、催生大量学术泡沫以及学术垃圾、教学边缘化等。

四、规避不虞效应的可能与对策

贾永堂教授指出，要规避不虞效应，首先要认识到产生不虞效应的必然性与规避不虞效应的可能性。他认为，在一定发展阶段，国家只能把部分目标定为优先目标，并把主要条件、资源、精力等各种要素投入到主要目标的实现上，甚至出现马太效应。其结果是以对其他目标的排斥、抑制、舍弃为代价来实现发展。这就要求全面协调发展与重点发展的有效均衡。在如何规避重点建设的不虞效应方面，贾永堂教授提出以下主要对策：总结大学兴盛的历史经验，以史为鉴，使建设的逻辑服从生成的逻辑；界定重点建设的政策性质，坚持重点建设是手段而非终极目的；破除大项目偏好，注重累计性发展；从目标治理走向规则治理；从关注人造秩序到关注自生自发秩序；注重政府与市场的结合、产业政策与竞争政策的协调，坚持以竞争政策为主。

讲座最后，贾永堂教授就本次讲座的主题进行归纳总结。他指出，源于上世纪50年代的我国大陆高等教育重点建设政策，是高等教育落后国家追赶先进的战略选择，在本质上属于政府主导型产业政策，其产生具有历史必然性。相比公平与自由，它更关注秩序和效率。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它实现了若干初始意图，并带来了可观的非预期收益，但是也引发了一系列意料之外的消极后果，产生了不虞效应。规避不虞效应的关键在于认识到人类知识的有限性，破除致命的自负，并力争使建设的逻辑遵循生成的逻辑，给无心插柳留下空间。

贾永堂教授这次历时三小时的学术报告，以其扎实的学术积累、幽默的报告风格、严谨的治学态度、独立的学者品格，为在座师生奉献了一场信息含量极大、启迪意味深刻的学术饕餮盛宴。大家纷纷表示获益匪浅，还有同学在报告后继续与贾永堂教授讨论。

我们共同期待着下一次贾永堂教授的学术报告!（刘蕊蕊  蔡亮）